屋边杂话
2020-11-26 15:57:35          来源:梧桐听雨 | 编辑:余毅 | 作者:胡朵缘          浏览量:14297

中秋节回家,发现山村还是那么宁静,走在屋前的小路上,看到家里的房子,似乎也还是原来的样子,它承载着我和家人的童年和往昔,好端端的在那里。我不禁欣喜,欣喜这一不断入我梦来的处所,它还能从物权上和感情上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,让心有一个归宿。

最近两年,因为爸爸在县城养病,妈妈需照顾他,家里少有人住。爸爸一进屋就张罗他的鱼塘和板栗园去了。我站在长满野草的地坪里,边的菊花有被牛羊糟蹋过的痕迹,完全没有了爸妈在家时那种干净整洁,有条不紊,花香满园的感觉。再看看房子,窗户上的玻璃被风吹掉了一块,屋檐上的漏水鱼嘴也掉下来了一个,屋前屋后都有点杂乱和萧瑟,所谓“屋靠人撑”,真是一点没错的。

门前的茶椒树上,还零星挂着一些椒子,有的被太阳晒得干干的,张开了口,轻含着里面黑亮亮的籽儿;有的躲在少有的几片叶子下,小小的个,皱皱瘪瘪的,像是缺少照顾营养不良的孩子;还有的熟成了它该有的样子,赭红色,上面有一些晶莹的小泡泡。我从树上摘了一颗放入口里,顿时满口辣烘烘的,仿佛做回了小时候那个什么都要当零食尝一尝的自己。依稀记得我们帮着妈妈,不顾树上的刺,把椒子剪下来,晒干,当作烟茶伴侣,在本地很受欢迎。吃不完的就等收购的货商来了卖掉,在那个农产品不值钱的年代,茶椒的价钱一直挺可观。

每到秋天,妈妈就会为屋前那片菊花清理出一方净地,不往旁边倒垃圾,不准鸡猫鸭狗靠近,省的弄脏了雪白的花朵,花儿从坎边泄下来,开成一片“花瀑”,美不胜收,映着秋日暖阳,和煦在记忆深处。等花期快结束花朵又保存完好的时候,妈妈会挑一些大朵完好的花来做芝麻豆子菊花茶。把芝麻和黄豆炒熟,菊花晒得半干以后,将其和在一起,再放少许盐拌匀,装到瓶子里压紧,吃的时候倒一些放碗里用开水一泡,制作简单,味道醇厚。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品尝,再送给亲戚朋友一些,皆大欢喜,其乐融融。

我围着老屋四周转了一圈。

屋后还有一种结着球球,上面开着紫色小花的草,小时候妈妈经常将它采来晒干,和当归一起煮鸡蛋给我和姐姐吃,妈妈说补气血是最好的。一直不知道它的学名是什么,直到生完女儿后,偶然的机会才知道那是“益母草”,可是我现在又把它朴实的“土名”忘记了。草木关情,这似乎像极了我原来特想逃离的乡土,现在想回却又找不到来时的路了。

老屋左边也有一颗树,是一颗桃树,记忆中它总是虬枝苍劲,很有力量。爸爸说这颗树是伯父栽的,而今伯父离开我们十几年了,我看着桃树,想起归有光《项脊轩志》里面的句子,“庭有枇杷树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!”不禁触景生情,潸然泪下。小时候,每到桃花开的时候,伯父就会背着喷雾器给桃树杀虫,期待秋后能多收获一些果实。收了桃子,伯父提着篮子让我和姐姐先挑选,熟透了的桃子很殷红,沿着凹陷处轻轻一剥,很容易就把核儿离出来了,果肉酸酸甜甜的,很可口。

伯父是一名屠户,他每天早晨两、三点起床,到离家三公里的大队部去杀猪,然后等待着前来买肉的人,把肉卖完以后他才骑着自行车回家,这中间他劳作了接近10个小时,可是很多时候却连早餐都舍不得花钱吃,到家匆匆忙忙吃过午饭,休息半个小时,下午又到地里劳作去了。伯父一生勤劳,艰苦奋斗,他家是那时候最先买电视机、录音机、沙发等家具家电的户子。他不仅为家里创造了相对优渥的条件,也为后辈树立了勤劳致富的榜样,可惜天不随人愿,伯父走得太早,年仅55周岁。

那颗桃树在伯父去世后的第二年就只开花,不再结果了,似乎它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再。我站在树下,伫立良久,风吹得胸口有点凉了。

回到屋内,坐下来,写下这些话,这些有关家与爱的牵牵连连,零零碎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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