砍柴情结
2020-11-26 16:04:03          来源:梧桐听雨 | 编辑:余毅 | 作者:吴忠亚          浏览量:17226

小时候祖母给我讲的一个故事还清楚地记得:有一个懒汉整天游逛不干活,别人劝他做点事维持生计,他说生活自然会过下去的。到年终他一无所有,做了首诗以自嘲:“柴米油盐酱醋茶,样样都在别人家,要想自然然不得,只好踏雪看梅花。”看来生活必需品把柴火放在了第一位。那时代家乡没煤,烧水做饭,冬天取暖,全靠柴火,家里积蓄了充足的柴火生活就有了基本的保证,心里塌实,令人羡慕。我家住在小城镇,七口人的生活靠父亲的工资维持够艰难的了,柴火弥足珍贵,于是,我十三、四岁就踏上了砍柴的征途,和大山与柴火结下了解不开的情缘。

家离大山有三十里路,天不亮就得出发,一把柴刀一副绳索扁担,一双草鞋一钵冷饭咸菜,匆匆地赶去,爬山涉水,砍柴挑担,三里放五里歇的赶回家,已是天黑,腰酸背痛,骨头犹如要散架一般。每次回来发誓不去了,但还得常常磨好刀,天晴就上山,一直到“响应”毛主席的号召,到广阔的天地去大作为。下放农村第一天,我冒雨砍回一担柴,生产队里的人翘起了大拇指,说我像个作田汉。过来几年,我对大山的情愫更浓郁了,砍树挑竹,伐薪烧炭,每年有好几十天得翻山越岭。虽常遇陡坡险滩,不时破皮伤骨,蚊虫叮咬,毒蛇挡道,雷雨交加,倒也习以为常。在树荫中歇息,躺倒在石壁或枯叶上,仰望蓝天白云,把脚伸入溪下,闻着花草的清香,聆听百啭的鸟啾,饮几口清冽的山泉,吼几声粗犷的山歌,颇有几份山野汉的惬意,驱除了不少的疲惫。特别是有姑娘的陪伴,苦中有乐,最是让我回味,至今仍摆不脱几缕思念与伤感。

我们生产队有几位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农家姑娘,她们在学校没呆几天就从事田间劳动了。大概见我长得文弱,队长常常把我分到妇女组干活,自然得到她们许许多多的帮助和照顾。虽然脸朝黄土背朝天,汗滴禾下土,但姑娘们时时离不开调打和欢笑,连过路人都受到感染,着实让下放到其它生产队的知青眼谗我的“艳遇”。其中的一位高挑个子的姑娘对我更是关照有加。上山砍柴,别人都已捆绑上担,我却还差半截,她总是二话不说帮我捆好,然后嬉笑着说:“赶上吧,书生!”我望着她那矫健的体态,红扑扑的脸盘,透亮的眼睛,一阵感激,一阵冲动。有时她爸半路上接柴担,她总要替我挑上一程。一来二去,两人不敢对视了。记得第一次牵手相拥,是一天晚上我们队里的年轻人赶到几里外的学校操场看电影,我俩都拥了出汗,闻着她淡淡的体香,我一阵昏眩,全然忘记了是什么电影片子,什么时候散的场。从此在那山高树密人烟稀的环境中,我俩总是形影不离,吹吹伤口擦擦汗,同饮山涧水,共闻林鸟鸣。辛辛苦苦,快快乐乐。

那时农村姑娘十四五岁就被爸妈定上婆家,根本不顾及她们情感有否。当提起我俩的婚嫁的时候,她态度坚决,而语气平静,说:“不行,你养不活家,你不是这里的人,还是想办法回城去吧。”我俩明白,只能是彼此陪伴走过一段忧伤而温馨、没有目标的人生旅程。她就是我的小芳。当我考上大学时,她已远嫁它乡为人母了。假期回乡曾见过一次,她说:“好在我们不成,娶我这一没文化的村姑,你我的日子怎么过?”我心里阵阵酸楚,为她,也为我自己。

如今,告老退休的我告别柴火快四十年了,却不时梦回上山砍柴的那种刻入心底的感受,树竹间飘来熟悉而遥远的身影,醒来无语嗟叹。她应该早为人祖了,脸上不知添上了多少皱纹,头上不知多少白发,我无法想像,脑海中只浮现着那矫健的体态,红扑的脸庞,眼光中闪烁着快乐而带有淡淡的自卑的色彩。和老婆聊起往事,她叫我回去看看,谢谢人家帮助之情。我说,那算怎么回事啊?只能留下断不了的思忆,但愿共婵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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